2007年9月18日星期二

《生命晚宴》(Babette’s Feast)1

感恩盛宴‧重拾舌頭真味覺
電影故事簡介:
  十九世紀末,馬天尼與菲利芭兩姊妹住在丹麥一條
偏遠的村落,過著傳統的路德教派清教徒生活。1871年
,法國發生政變,在巴黎高級餐廳任職總廚的芭比提家
破人亡,以難民身分來到丹麥投靠姊妹倆,十多年以來
忠心地服侍她們。一天,芭比提中了彩票,主動設宴慶
祝兩姊妹父親的百歲冥壽。馬天尼與菲利芭跟會眾心裡
極不願意接受這豐富盛宴,因為有違他們清教徒的教規和
原則,但礙於芭比提盛情難卻,遂勉強答應出席。
  芭比提的晚宴莊嚴而華麗,各賓客聚首一堂,對食物的抗拒感漸漸減退,且十分享受整個盛宴;席間還互吐心聲,訴說過往曾經冒犯或欺騙對方的種種往事,美酒佳餚彷彿起著微妙的化學效應,各人由此經驗奧妙的轉化與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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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生命的禮物
父親是路德教派創辦人的一對姊妹馬天尼和菲利芭,多年來過的是嚴格的清教徒生活,與一眾主內兄弟姊妹持守她們父親的遺訓。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逃離戰亂中的法國家鄉的芭比提,經歷家破人亡之苦,流離失所,憑著柏別先生(曾是菲利芭的密友)的一封信,狼狽而至,投靠馬天尼和菲利芭姊妹倆,甘願當她們的僕人,照顧她們生活起居。往後的十六年間,芭比提照顧兩姊妹無微不至,更服務兩姊妹服務的貧苦鄰人,主僕關係良好。芭比提在故鄉巴黎曾任著名餐廳總廚的身分,似乎不曾向主人提及。
  馬天尼和菲利芭願意接待芭比提──最初對她們而言是一名陌生人,讓這位陌生人介入以致融入她們家庭之中、兄弟姊妹間聚會之中。這份接待之情,猶如亞巴郎接待站在他帳幕門口的三名陌生人(創18)。按教父們的指引,認為亞巴郎與三人的相遇,正是天主聖三的預像。電影中兩姊妹接待芭比提,可謂是接待她們生命中的一份禮物,一如天主聖三的恩寵臨到她們的家。芭比提是她們的一位天使。當然,這份發現與領悟,在電影末部時段,經過享用生命晚宴後,才逐漸被揭示。

芭比提「全心、全靈、全意、全力」的奉獻
  芭比提曾是巴黎著名餐廳的總廚,在電影符號語言上,她這個身分不單單是一個「身分」或「頭銜」,更深一層次地看,是本質上作為藝術家的她,蘊含掩蓋不住的創造力和感染力。她的犧牲與付出是毫無保留的,也是互動的。她渴求藉著創造力的發揮與感染,自我完成,變得更完全。
  芭比提驚覺自己中了彩票,獲得一萬法郎。影片描述她在海邊遠眺,落入沉思當中,並作出此生一個重要的決定──將自己畢生所有化為一頓奇妙晚宴,悉數奉獻。從這個鏡頭開始,芭比提的衣著含有標記性的圖像。她身穿連身黑色散開的長裙,胸口戴著比例適中的中型十字架,這衣著可謂不無宗教的寓意,從海邊沉思到準備晚宴,除了離開數天與姪兒準備食物材料的那幾幕,到電影最末段,芭比提依舊穿著這套裝束。這不是一名女基督的化身嗎?芭比提的衣著也是一個符號性的語言,充滿女基督的精神,一種準備犧牲,決定犧牲,甘於進入犧牲之中,最後完成犧牲,喜見改變與轉化的出現。
  芭比提的奉獻是全心、全靈、全意、全力的奉獻。
以量來看,她沒有為自己留下什麼,她的奉獻與耶穌讚賞的那位捐出兩個小錢的窮寡婦一樣,不因自己富有及有剩餘的,才捐獻出來,也不因自己的匱乏而為自己留下一點點。換句話說,是來一次徹底的、毫不保留的、割捨式的奉獻。
以質來看,芭比提所準備的均是經過精挑細選的,樣樣都是最好的,從十九世紀中期出產的香檳與紅酒,到照顧賓客何時飲水的安排;從餐前海龜湯、前菜法色餡餅,到鵪鶉酥餅的配汁,以致甜品到各款新鮮水果,在在顯出那是樣樣都好的表徵,她猶如以色列民族在收割的日子,將初熟和最好之果奉獻上主。
芭比提奉獻了最好的食物和酒水,但全不都只是食物與酒水,越超食物飲料的質與量,她奉獻的是她整個的生命流溢。在盛宴中,她儼如基督般建立聖體聖事,給我們指出真誠的服務、無私的服務、出於愛的服務,她付出了她的生命。她在獻出時,她耗盡了所有;在愛時,心力在消耗。她獻出最摯誠的服務,只為參與盛宴的人的好處而付出自己。她的整個生命臨在於盛宴中,食物內、酒水裏,在盛宴的過程中芭比提沒有置身飯廳中,取而代之,是她精神生命的臨在,就在食物內、酒水裏,一如基督建立聖體聖事時向眾門徒說:「這是我的身體,你們拿去吃,這是我的血,為你們的幸福快樂而流!你們要彼此相愛。」(待續)

2007年9月10日星期一

《魔間迷宮》(Pan’s Labyrinth) 看復活的弔詭

1944年,西班牙內戰雖結束,但游擊隊仍在繼續
奮勇抗拒暴政。小女孩奧菲利亞隨著母親的改嫁而前往
一位上尉的家。奧菲利亞的母親快要臨盆,身體十分虛
弱。上尉則是一位鐵腕獨裁軍人,剛毅冷酷。
小女孩把自己埋在童話世界裡。
在童話世界中,有一地下國度,無憂無慮,但小公
主嚮往凡間的藍天麗日,避過眾人耳目,逃往凡間,一見刺眼的陽光,便忘記自己的身份出處,飽受人間疾苦及死亡。但國王深信女兒終有一天會借其他軀體重回故國,故此,不論地老天荒,一直在盼望公主有天回國——這是奧菲利亞所看的其中一本童話故事。
一天夜裡,奧菲利亞遇到會飛的小神仙,帶引她前往迷宮,遇到羊首人身的農牧神。農牧神稱奧菲利亞為公主,且要她克服三大挑戰,農牧神說要看看她的本質是否已變,變成人類。在第三項挑戰中,農牧神要奧菲利亞交出剛出生的弟弟,獻出童子血。奧菲利亞拒絕,情願失去公主的身份。這時,上尉趕至,搶回兒子,兼且把奧菲利亞殺了。
在生命失去的一刻,卻是另一個國度的延續,地下國度的國王歡迎女兒的回歸,讚賞女兒選擇正確,沒有為了自己而犧牲弟弟,是高貴的情操,亦是回歸故國的必要條件。
當戲院散場時,鄰座有人說,真是給成年人看的童話,明明要死了,還以為自己復活。
這一句話深深打進我心中,在我們基督宗教,不也有人這樣說宗徒嗎?明明師傅死了,還癡人說夢,聲稱師傅復活。這是真的,因為一直以來,並沒有任何人親眼看到耶穌復活,伯多祿及若望只是看到空墳而已。
那麼耶穌復活後顯現給五百人看,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齣電影一直都用小女孩奧菲利亞的視角,展現出一顆純真無瑕的心,單純地相信這世界真的有另一國度。但成年人怎樣看呢?戲中的每一個角色,都不能看到小女孩看的。因為他們首先便預設了童話是無聊的玩意,是不足取信的事。所以,當奧菲利亞在最後關頭遇到農牧神,和牠爭持不下之際,上尉也趕到,由上尉的視角去看,他只看到奧菲利亞在自言自語大叫:不!事實上,在這一刻,觀眾可能會覺得奧菲利亞一直遇到的都是她自己想像出來的。
從觀影角度看,若我們接納她之前遇到的農牧神是真的,那麼,她在另一個國度復活也會是真的。否則,一切只是幻象。重點是我們以一種什麼態度去看電影。
回到信仰,我們教會最早及最重要的見證基督復活的文獻是在公元56年間,聖保祿寫給格林多的教友:「我當日把我所領受而又傳授給你們的,其中首要的是:基督照經上記載的,為我們的罪死了,被埋葬了,且照經上記載,第三天復活了,並顯現給刻法,以後顯現給那十二位;此後,又一同顯現給五百多弟兄,其中多半到現在還活著,有些已經死了。隨後,顯現給雅各伯,以後顯現給眾宗徒;最後,也顯現了給我這個像流產兒的人。」(格前15:3-8) 在這裡,十分重要的一點是,基督不是在升天前顯現給保祿的,而是在升天後,保祿迫害基督徒,耶穌親自顯現,對保祿說:「我就是你所迫害的耶穌。」(宗9:5b) 更重要的是,這一種顯現,是一種神視式的顯現——我們教會最重要的基石就是建基於聖保祿對第三者作證的複述或是他個人的一種神視!
這種基礎脆弱嗎?絕不!因為我相信在耶穌顯現的時候,一樣有人會像伯多祿們親眼看到過,但就是不肯相信這是「真事」!所以,眼睛看到的信為真的這句話是十分弔詭的。有人看到也不願相信,但其他人卻因著「看」不到而相信,而這宗教才能屹立不倒。因此,「看」和「信」和「真實」是不必然地有關聯的。在我們現今的廿一世紀,這情況將會持續下去,有些人「看」是看不到,但也有不少人不用「看」也能知道,也能相信。
正如丘建峰所言,啟示不是真實卻也不是虛幻,它是在愛中才可以看到最美的一種祝福。

楊孝明(第九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