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11日星期五

比宗教更宗教的電影 ─ 入殮師


(編按:入殮師,香港譯作禮儀師之奏鳴曲)

如果你勞苦一生,但到頭來際遇強差人意,知交零落,親人疏離,所企盼的都落了空,但也堅持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那你在生命結束時值得怎麼樣的對待?世人的訕笑?或是他們帶著優越感的憐憫?

入殮師所做的一切,代表了一句衷心安慰的話:辛苦了!所以他對每一位走完在世旅程的人懷著無限的敬意、溫柔和珍重。他自忖是個生命旅程驛站的陪行者,在塵世旅程的最後一站,他以溫柔的雙手抹去勞苦的塵埃,撫平那未盡的生平意,為飽受風霜的臉添加一點溫暖的色彩;以虔誠專注包裹旅者的身體,以治療的手撫平旅者的傷痕,最後,他讓親人朋友看到旅者最美好的一面。

親人逝世,在世的人固然悲傷,但悲傷中還摻著恐懼、抑壓,因為離世親人的顏容不一樣了,死亡以它的衰敗、脫落、了無氣息分隔了人,死亡的鴻溝橫在生、死者間,聯繫好像沒有了,一時間怎樣也跨不過去,這才是悲中之悲!

在入殮師的手裏,離世旅者重現昔日的風釆,看到了親人如此美好的一面,恐懼悲傷沒有了,取代的是一份濃烈的愛和祝福,為了過往曾相處的日子、不論情愛或爭執而感恩,看著那美麗的臉龐,親人流出感激歡喜的淚。死亡的詛咒消失了,橫在生、死者間的鴻溝不在,在愛和感恩中,生、死者再次連結。

就算一個旅者曾如何潦倒,但他 / 她畢竟已走完了一段旅程,就算他 / 她曾跌倒,也值得幫他 / 她站起來,讓他/ 她穿上最心愛的衣服,在親朋摯友的愛和祝福中,神彩飛揚地告別,在安慰的挽歌中踏進生命的另一歷程,如果能夠祝福,送行者為何要選詛咒?

入殮師工作之餘,常常彈奏大提琴,他所奏的,其實是安慰的挽歌,但也是慶祝生命歷程開展新一章的喜樂,彈奏的片段交替出現,劇作者對生命的看法也呼之欲出了。

為什麼說「入殮師」是一部比宗教更宗教的電影?因為在我心中,主就是那位以溫柔、安慰和珍重陪伴每一個結束塵世的旅者的入殮師,祂又在愛的歌聲中,陪伴我們踏上生命新的歷程。

阿信

2009年9月2日星期三

為生在世上而叛變?機器俠內置的人觀

這個夏天一口氣看了四部電影,繼上次介紹的變型金剛第二集後,也全是特技電影。這次選來的是四部唯一一部港產(國產)片「機器俠」。

警員徐大春被任命為國家新銳人工智能戰警K1的拍檔,一方面須訓練及測試K1能適應人類社會,另一方面亦不能向他人透露K1的身份。K1的出現令本來平靜的鄉村熱鬧非常,亦令大春暗戀已久的同事素梅心頭小鹿亂撞。作為機械人,K1除卻應付案件及大春的嫉妒外,令他最煩惱的反而是對素梅的感情。突然傳來研究所的指令,另一部高性能的人工智能人K88,由於覺醒對自身的存在意義而逃走,大春及K1奉命將K88緝拿。面對精通太極拳的K88,一場大戰即將爆發…

若要與荷里活的數碼視象技術相比,港產片的技術當然相去甚遠。但要研究其中的訊息,卻不見得比西方電影膚淺。眾所週知,要賣埠到大陸的電影,警匪、鬼怪及宗教是難以通關的,所以本故事的背景雖然以警察為中心,捉賊的橋段卻只是小插曲。反而導演卻借用科幻的外殼,將宗教哲學的原素加入片中。K88提出的問題,正是本片的核心:我為甚麼而活?在近年的電影中,很愛用「叛變」一詞,形容機械或人工智能覺醒後,企圖擺脫人類控制而反抗的行動。K1因為被輸入程式,相信忠於國家,服從人的命令才是正確,相對地K88因為研究宗教哲學而相信存在體應尋求自主、自保。表面上K1不認同K88,認為忠於人類及程式無不妥,但底裏的他卻又做著相同的事情。機械人預設不可談戀愛,但K1卻愛上素梅。直到最後,K1明知涉足感情的後果是「死機」(灰飛煙滅),但仍決意要向素梅表白。

記得兒時父親常要求我們兄弟姐妹背誦《要理問答》,但背來背去,永遠就只記得第一節:「問:你為甚麼生在世上?答:為恭敬天主,救自己的靈魂。」但當時從來沒有去研究如何具體地實行「恭敬天主,救自己的靈魂。」從「機器俠」片中,我們亦不難發現,兩部智能機械人的做法亦正在比喻這要理的態度。

機械人忠於人,看似與人忠於神的態度等同,但人會犯錯,神卻沒有理由犯錯。人為機械人提供的是程式,一切為人的益處而出發;神則為人提供自由,讓人為自己的意志而作出選擇。於是K88質疑人的決定而反抗,K1決定違背程式的限制而向素梅表白。K1與K88違背了人的「旨意」,卻服膺了「自主」而尋找「美善」:K88貫徹武術家的志向,耗盡能量而倒下;K1則為展示真愛而灰飛煙滅。

人類用不著背上像K1及K88的「叛變」罪名,就能服膺「自主」而尋找「美善」。然而人很多時卻似乎沒有覺察或珍惜這種能自決的特質,好好去尋找真理所在――天主。

人有自由的意義,是來自天主對人最大的愛,因而讓人自行選擇行善或惡。因此,人若能從自決下,為尋找及明瞭上主旨意而努力時,正正就貫徹了「恭敬天主,救自己的靈魂。」的原則。

K1及K88的叛變令自己對美善覺醒,那麼我們將會在何時覺醒?
大凱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