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19日星期二

生命樹


Terrence Terry Malick執導的電影『生命樹』講的是宗教與人生。人為何受苦?人生為什麼要有無常?導演馬力從小孩杰克角度去看家庭的快樂和不圓滿:父親愛子女,但極權,母親則恩慈,體貼,三兄弟有無盡陽光興陰霾的童年回憶,但二弟在19歲時卻自殺而死,杰克不能接受極權的父親和早逝的弟弟,一生抑鬱追尋人生苦難的意義。

馬力以聖經義人約伯的遭遇作比例,約伯是個義人,卻無辜受苦,他苦苦問神他受苦的原因,最後神在暴風中回答他:「我立大地根基的時候、你在哪裡呢?那時晨星一同歌唱、神的眾子也都歡呼。」結果約伯緘默了。馬力以大自然的千變萬化,生命的起源講出人生的起伏不外是大自然變化循環的一部份,地震使河谷出現,地理重新定位,火山爆發使土地更肥沃,毀滅同時也是更生,絕望同時也是希望,人生哀樂共存,美醜同住,所以,人的痛苦喜樂只是滄海一粟,從宏觀的角度去看生命,無常變化就是規律。杰克走過人生荒蕪的峽谷,最終找到人生意義的門限,劇終時所有人都在海灘上走,充滿喜悅,杰克明白唯有愛使人生不再徒然,他與家人在愛中重聚(喻意天國)

對我來說,杰克父親代表許多人眼中的天主觀:祂愛孩子,卻管教得絕不留情,例如訓練孩子拳擊,要他們打父親的臉,孩子結果無法做到。人生的痛苦無常形成了許多人對神的看法:天意弄人,極權的神,渺小的人,人問為什麼受苦也是徒然。馬力在『生命樹』提供了他對極權天主觀的看法,提出了「觀照蒼生」及人生意義在愛的看法。

但我認為,除非人在苦中能體會神與人同在,神與受苦的人同行,神人共苦,否則人的苦無法被撫平。愛是重要的,能使人覺得人生無撼,但人受苦太重,愛也會枯萎。所以杰克母親代表的是另一些人的天主觀:神是恩慈體貼的,在我們哭泣時,祂也在哭泣,就像杰克的母親,孩子被體罰她也在痛哭。

至於如何從極權父親的天主觀過渡到恩慈母親的天主觀?我的體會是如果人受了許多苦,但仍感到被神所愛,沒有被遺棄,那人對恩慈母親的天主就會有所體會,可能自己在荒涼的峽谷走得很久了,自然就有一番體會了。

『生命樹』拍得冗長,但TerrenceMalick的誠意可嘉,很少人會這樣認真地探討人生意義,尤其是宗教被視為政治不正確的現今世代。

阿信

2011年4月22日星期五

Of Gods and Men 神與人


人生在世, 儘管務實, 仍要講些超乎世俗的東西, 因人生有其形而上的層面,出家人的存在就是一種見證。

1996, 一群來自法國本篤會的隱修士在亞爾及利亞服務一個穆斯林團體, 自耕自足, 和當地人相處融洽, 但該地穆斯林基要派和軍人政府發生衝突, 隱修士遂成了雙方的一枚棋子, 處境堪虞。軍人政府命令隱修士撤離, 但團體中Christian兄弟提出不撤離, 原因是他們要跟隨主的腳步, 「道成肉身」, 即進入人間所有苦難, 不去捨難行易, 如果穆斯林平民受到內戰的威脅, 那隱修士也留下和沒有退路的人民一起。

作為一個基督徒, 「道成肉身」就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生活態度, 擁抱生命的一切幅度, 包括恐懼及死亡。Christian弟兄說沒有徒弟可以超過師傅, 所以如果主背起生命的十架, 走向死亡, 作弟子的面對死亡威脅, 也不應逃避。他們儘量爭取生存空間, 只是沒有辦法時才坦然面對死亡。

最動人的是當大家想通了這點, 一起吃最後晚餐, 大家想到主昔日和門徒吃最後晚餐的情懷, 真是有著釋然, 又有著不捨,悲喜交集。最終他們被軍人政府逮捕作人質, 作為向法國政府交換釋放穆斯林恐怖份子的籌碼, 除了兩位被捕時躲起來的弟兄, 其餘一概被殺。Christian弟兄在日記留下一些發人深省的話, 他說面對死亡, 他好奇, 因要面見天主了, 但他也相信, 在永恆的世界, 他會更了解穆斯林激進份子的心態。

這是一部非常神學性的電影, 它提醒基督徒應如何生活, 我一邊看一邊慚愧, 要擁抱生命的艱難痛苦其實很難做到, 自己生病了一段日子, 不斷祈求痊癒, 這和對痛苦甘之如飴就有很大的距離, 但我想自己也沒有錯, 因為隱修士們也是力求保存生命的。

今後的日子應如何渡過, 一切唯有交託, Christian弟兄說只有愛才能克服恐懼, 主愛我們, 所以才可以交付自己, 主的愛使祂擁抱世人生命的所有幅度並加以提升, 雖然自己軟弱, 但我叫自己要多交託, 主的愛會賜我力量和痊癒。

阿信

2011年2月7日星期一

婚姻倫理中的可能與不可能

在飛機上看了兩齣荷里活的愛情電影,令我想到我們的婚姻倫理神學。這裡談「精求有情人」(The switch)

故事是這樣的:胡萊(Jason Bateman)是投行要員,但是性格有點畏縮又有點神經質,人生最美好的一點,就是知己姬絲(Jennifer Aniston飾),但是他從不說破自己的情意,而姬絲就只視之為好友。

姬絲已屆40,單身卻想做母親,於是四出物色「良精」,胡萊身為好友兼帶那些情意,自然有點意淫做姬絲兒子的「父親」,但是姬絲終於找來另一個運動員的精子。

胡萊失落非常,結果在姬絲的授孕派對上喝得不省人事,卻有自動波把運動員的精子換過自己的精子。

然後,姬絲產子並離開紐約,七年後再回來,兒子已經七歲,相當古怪的一個小孩子,不容易湊,卻在遇到胡萊時一見如故,胡萊漸漸才覺醒自己當天把精子調換了,結果他要面對坦白與失去好友的兩難中……

荷里活的編劇與導演,或許沒有看過聖多瑪斯的著作,但是不打緊,因為他們都是人,而按聖多瑪斯的說法,人是有群居的傾向,我們都需要別人,所以男主角一直等待女主角,女主角即使已經產下麟兒,終歸還是要回家有父有母的家庭結構當中;與此同時,我們還有傳生傾向,也就是繁殖下一代,把自己的生命傳遞下去,所以男主角即使不敢示愛,也敢換精,而女主角最後接受男主角,說到底,就是兒子不能沒爸爸。

這有點叛逆了荷里活過去的主流思想,就是愛情萬歲的價值觀。男與女的結合,是基於愛情,而不是其他,也因此,只要有愛情,萬事皆可成。但是近年的荷里活電影,出奇地回到教會婚姻倫理的某些主調中:家庭呀家庭呀﹗

不過,我們是否就此安枕無憂呢?且慢,我看是苦上加愁。試想想,這對男女先犯下多少教會倫理神學不容的大錯呢?人工授孕是玩弄生命,調換精子是欺騙,先產子後結婚並不能作家庭的模範。結局的美好,就可以不問事情的緣由嗎?電影以「公主與王子以後就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來麻醉觀眾,彷彿在圓滿結局前的一切一切,都因為婚姻而灰飛煙沒。作為教會當局,是否又真的可以輕輕放過那些問題呢?

又或反過來說,當我們的倫理訓導汲汲於各種各樣的規條限制判斷法律時,卻沒有發現,現代人的生活實在是多變難測,許多人對於自己的抉擇與去向,正如電影中的男女主角,要經歷了七年的沉澱,要產子,才開始有一份明悟。現實的人生,多少人要愛過痛過,才找到自己的道路呢?離離合合,是聖事,還是形式,真的可以用一條法律幾句訓導涵蓋起來?微妙的人生路,走到何處,雖然我們做觀眾的,明白是荷里活編劇的慣技,但是我們仍然樂於不加思想地接受,原因是真實的人生很冷很複雜,能夠在電影中取得一點溫暖,也不是一件壞事。

荷里活還是反荷里活?這是一個問題。



2011年1月23日星期日

Rabbit Hole 兔子洞

柏嘉和浩穎兩夫婦八個月前喪失了4 歲的兒子, 孩子因為追自家的狗兒, 門前被鄰居少年的車撞倒不治。八個月後柏嘉仍走不出喪子的陰霾, 她不要看到任何可提醒孩子的東西, 她送走狗兒, 丟掉所有物, 她有很多憤怒, 她對神、對人都生氣。

她的丈夫浩穎也傷心, 但他卻想在留下來的東西, 例如電話上載的錄影, 小兒車座椅等找到安慰, 所以兩夫婦是各走極端。他們本來去創傷小組, 但柏嘉不想繼續, 所以浩穎獨個兒去。他在那兒認識了一位女士, 女士的丈夫受不了喪子的傷痛, 出走了。浩穎覺得柏嘉走進了死胡同, 不肯重新開始, 喪氣之餘, 想找那位女士搞婚外情, 但始終懸崖勒馬。

柏嘉的妹妹胡混過日, 但卻找到個音樂家情人, 更懷了孕, 柏嘉循規蹈矩, 卻連遭不幸, 所以柏嘉對著妹妹, 百感交集。柏嘉和母親的關係也不好, 因為母親也喪失了兒子(因吸毒身亡), 並且常說起喪子的哀痛, 但說自己卻不會拿人來出氣, 每當柏嘉聽母親這樣說, 都感到很生氣, 因為自己兄弟吸毒而死, 這和她孩子的無辜死亡, 跟本無從比較。

柏嘉有天在圖書館遇到撞死兒子的少年, 她決定找少年談談, 少年向她道歉, 說自

己很內疚, 因為撞死了, 說著哭起來, 柏嘉也哭, 但卻安慰少年, 說明白那是意外。不知為什麼, 柏嘉逃避所有人, 但卻想見那少年。那少年告訴柏嘉自己正在畫一本漫畫, 書名兔子洞, 因為從兔子洞走進去, 就走進了另一世界, parallel universe就是和宙平衡的另一, 柏嘉很喜歡這思想, 好像得到了安慰。

電影的精髓由柏嘉的母親說出, 她對柏嘉說, 哀傷不會消失, 但慢慢習慣了, 就像放在口袋裡, 不留神它會走出來, 但人要學習與它相處,就像平衡的另一, 它存在, 你要知道並且接受它。柏嘉終於願意和丈夫一起面對哀傷, 讓它成為生命的一部份。

柏嘉接受少年, 這是她自我治療的開始, 這就是為什麼主叫我們要寬恕別人七十個七次, 不能把仇恨放下, 我們就沒有了治療的機會。此外, 我對接受傷痛也感受良多, 人生那能沒有傷痛? 但對我來說, 傷痛的治療來自上主的聖言, 祂不時的安慰, 就像霜雪中的一點燭光, 溫暖了我的心, 讓我在漫天風雪中繼續前行。

阿信